“咯咯咯—哦”,村外的叢林中爆出一聲急促清脆的鳥鳴,穿過由冬晨的炊煙與薄霧混合而成的微嵐傳入老徐家的雞舍。“咯咯咯—哦”,雞舍中羽色金紅的公茶花雞隨聲應和。
這是云南西南部的一個小村落。天亮后,老徐把自家茶花雞放了出來,它們或三五成群或各自獨立愉快地奔向田野和芒果樹林覓食。當太陽點亮芒草葉上的露珠時,距離老徐家院子不遠的林子邊,另一群雞從樹木的陰翳中逶迤而出。相比老徐家的雞,這些來客更加小巧纖長,公雞雞冠小很多,母雞的雞冠更是幾乎不可見。除了這些常人看來微不足道的差異,更為輕盈機敏的動作體態(tài)也在時時彰顯著它們特殊的淵源和血統(tǒng)。這兩群雞最大的不同是,一群是家雞茶花雞,另一群是野雞紅原雞——家雞的祖先之一。來自林中的野雞漫不經心地一邊在路邊啄著,一邊往坡下的河溝緩緩走去。兩群雞相遇時,來自林中的公雞立刻乍起頸毛沖上去跳起來對著家雞群中的公雞一陣猛踢,勝負很快分明,家雞群里的公雞四散而逃。紅原雞趁機混進了老徐家的雞群,開始與老徐家的茶花雞雜交,這是這里延續(xù)了不知多少年的一種現(xiàn)象,仿佛一種古老而神秘的儀式。老徐說,每年從換毛季節(jié)開始,紅原雞就會過來和家雞合群。
“我們早先也抓過原雞,是用雞媒。”說到這個老徐有幾分感情復雜。在紅原雞的繁殖季節(jié),設下一圈馬尾編成的陷阱,在被陷阱圍繞的中央拴一只經過特別訓練的公茶花雞,這雞就叫做雞媒。雞媒不斷鳴叫,附近的公原雞被吸引前來打斗,于是就會落入陷阱。這種技藝來自傣族,他們靠這樣的方式捕獲到公原雞后開始馴養(yǎng),也用原雞與家雞雜交,再選育出他們認為更理想的后代。
幾千年前,人類或許也是以類似的方式開啟了與雞日漸深遠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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