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
pic:1942年,吳冠中從杭州藝術專科學校畢業(yè)。四年后,他的人生發(fā)生了重大轉變。
記者:那個時候的日子是特別艱苦的。
吳:特別艱苦的,是。
記者:但是對于一個16、17歲的少年來講,可能是意氣風發(fā),又充滿了。
吳:戀愛第一。
記者:戀愛第一。
吳:愛情第一,那個時候是這樣的。
吳:就像初戀的人,這樣講,非要她不可,什么都可以犧牲,對藝術是這樣的情況的。所以我那個老伴,后來我認識她的時候,我們談戀愛,可能談到婚姻了,她也,她覺得,就是她父親覺得,他將來,這個學藝術的將來都很窮。
記者:所以特別舍不得把女兒嫁給您。
吳:就是這樣的。
記者:但您當時也是義無反顧的,就打動了老伴是嗎那個時候。
吳:所以她后來窮了也還是嫁了。
2-VO1:1946年,吳冠中和朱碧琴在南京完婚。這時的吳冠中已經在繪畫上展露出超比凡人的天賦,得到多位畫壇名家的指點與賞識。陳之佛為他的婚禮擔任證婚人,林風眠為這對新人題詞祝福。只是那時的新娘子還不曾想到,等待她的不是如漆似膠的新婚生活,而是即將來臨的長達四年的別離。
吳:這個因為那時候我們那個條件,家里很窮,當時都想到法國去學美術,都想去,但是抗戰(zhàn)出不去。那么日本投降以后,教育部,因為他覺得好像國家要興盛了,日本投降了,就這樣子第一次搞是這個公費留學考試,送到那個英、美、法、丹麥這個國家,送了一百多,那是八年來第一次送那個公費留學生,因為積累了很多了,因為這個考試就很難考,全國有九個考場,同時考,那么這個人也很多,每個科目都是取兩名,這樣的。這個考試是很緊張,競爭很高了,你差一分你考了個第三名,差一分也考不上,所以這個對我講來是個生死掙扎了。這個對我講來是一個生命的很大的一個轉折。如果這次考不去,那我根本出不去。出不去的話,在我的人生觀、看法、觀點也有很大的改變,有很大的完全不一樣。
2-VO2:1946年是吳冠中人生中最值得紀念的年份。他在這一年中同時嘗到了洞房花燭夜和金榜題名時的大喜滋味。他以第一名的成績獲取了公費留學繪畫專業(yè)的名額,得到法國最高美術學府--巴黎國立美術學校的入學資格。次年,他和百余名留學生一起踏上了遠赴歐洲的“海眼”號輪船,踏上了充滿激情和夢想的留學之旅。
記者:我看到您的畫上,您有一個題名,就是用的這個“荼”,如火如荼的“荼”,這個字怎么講,您為什么會給自己命名為“荼”?
吳:這個字本來是一個強烈的意思,如火如荼嘛,如火嘛,是強烈的意思,是這樣的意思。還有呢,因為都是油畫,開始都是畫油畫,油畫簽名,油畫筆不好寫,不像毛筆那么方便,所以這個寫一個荼字就代表了。不要寫吳冠中三個字了,少寫一點。寫洋文就好了,像畢加索一筆勾就簽名了,但中國字寫起來比較麻煩,不好寫,所以寫一個荼字比較簡單。
2-VO:巴黎,這個世界的藝術中心,讓吳冠中大開眼界、如饑似渴。對藝術的熱愛,在他心中燃起了熊熊烈火,就如同他的筆名“荼”字一般熾烈。每當課余閑暇,他都扎在各大博物館和古文化遺址中,瘋狂的汲取西方文化的養(yǎng)分。在國立巴黎美術學校中,吳冠中先后進入丟巴(J.Dupas)教授和蘇弗爾皮(J.M.Souverbie)教授的工作室學習。
記者:那我記得您曾經說過,說在法國學習的時候,蘇弗爾皮教授有一句話,對您有影響,他說小路的藝術是娛人,大路藝術是撼人,是震撼的“撼”。
吳:對,震撼的撼,這個很重要,因為他是我的主要導師,他就講藝術有兩路,一路是小路藝術,他叫MINO,他說這個藝術是娛人耳目的,讓你感覺到好看,舒服的。他認為這是漂亮,他把漂亮和美分開的,漂亮和美不是一個字,法文里也不是一個字,不是一個概念,一個是漂亮,一個是美,他意思是說要走小路藝術是漂亮,是使你感覺到耳目舒服的,大路藝術,它是震撼你心魂的,這個完全不一樣,所以這是覺得,應該走大路藝術,震撼是人心魂的,所以這個讓我很深的很深的印象。因此這一點,我們把藝術看得非常神圣,是吧,比什么都偉大,當時是這樣。在我們的心目中,其實是我們的上帝了,差不多這樣。那時候我想成很大的藝術家,很想有成就,所以就是不管一切,也不管法國的生活好,等等,不是,怎么樣能夠把我的藝術搞出真正的好藝術來,這樣子。那么在這種情況之下,后來回國了。
記者:在那個時候,您沒有猶豫過嗎,您沒有考慮過說,國內是經過了戰(zhàn)亂的,那法國一直是一個藝術的殿堂,那時候您沒有猶豫過說,我是否應該留在法國?
吳:猶豫,猶豫,不止是我猶豫,我們所有的留學生,每個人都猶豫,這是我們的生命選擇,這個選擇,每個人都猶豫,我們一會兒想回來了,一會兒又不回來了,這個主要的矛盾,像我們這樣,過去也窮慣了,倒并不覺得法國一定生活好,我們窮困一定會愛護那個生活,想過好日子,不是這么想法的。想回來就是說,在自己土地上是不是沒有那么多失落感了,因為在國外,人家歧視你,時起時落。在教室里,在老師、同學中間,大家都很好,因為都覺得你畫得,你又不錯嘛,大家感覺就很好。你出了學校,到街上,所有的法國人都瞧不起你,他看到我們是黃種人,尤其看到我們是越南人,以為是,那時候中國人很少,他看到越南人,是他的殖民地,他一般都是歧視很厲害,所以這樣的情況,在歧視的這個領域之下,我覺得不可能成為一個大藝術家。所以我一直講,后來選擇還是應該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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